从正院出来时,天色已近黄昏。
陆明远拖着酸麻的双腿,一瘸一拐地跟在宋雨薇身后。他此刻又饿又累,嗓子眼干得冒烟,脑子里全是宋夫人那句"晨昏定省"。
"娘子……"他忍不住小声抱怨,"这规矩是不是太严了些?"
宋雨薇脚步一顿,回头看了他一眼,眼神淡淡的,看不出什么情绪。
"母亲定的规矩,自然有她的道理。"她说完,便转身继续往前走,没再多说一句。
陆明远一愣。
——这反应,未免也太冷淡了些。
他原以为宋雨薇至少会安慰他两句,可是她连脚步都没停,仿佛他刚才的话只是无关紧要的抱怨。
陆明远抿了抿唇,默默跟上。
两人一前一后走着,谁也没再开口。夕阳的余晖洒在青石板上,拉长了两人的影子,却始终隔着一段距离。
次日卯时,天还没亮,陆明远就被柳姑姑从被窝里挖了出来。
"姑爷!误了时辰可了不得!"柳姑姑一边给他系腰带,一边念叨,"第一日敬茶,若迟了,夫人定会重罚。"
陆明远迷迷糊糊地被按在铜镜前束发,又迷迷糊糊地被塞了一包茶叶,最后迷迷糊糊地被推出院门。
清晨的露水打湿了青石小径,凉意透过布鞋渗到脚底,总算让他清醒了几分。等走到宋夫人院前时,东天才刚泛起鱼肚白。
张嬷嬷早已候在门口,见他来了,二话不说就把他拽进偏厅。
"看好了,"她板着脸示范,"取水要三分满,温壶要转三圈,茶叶要量七分……"
陆明远瞪大眼睛,拼命记着每一个步骤。这哪是泡茶?分明是搞化学实验!
一个时辰后,当他战战兢兢地把茶盏捧到宋夫人面前时,手都是抖的。
宋夫人接过茶,轻轻抿了一口,眉头微蹙:"水温高了。"
陆明远心头一紧。
"不过,"宋夫人放下茶盏,难得地夸了一句,"第一次能做到这般,也算用心了。"
陆明远长舒一口气,正要告退,却听宋夫人又道:"今晚我要检查你的字。"
"字?"
"堂堂宋家女婿,总不能写一手狗爬字。"宋夫人从案头抽出一本字帖,"照着这个练,十日后我要看成果。"
陆明远接过字帖,欲哭无泪。
——这哪是娶媳妇?这是给自己找了个班主任啊!
转眼半月过去。
陆明远的日子彻底变成了三点一线——早起敬茶、田间试验、晚归练字。
这日傍晚,他正在书房临帖,房门被轻轻推开。宋雨薇端着一碗莲子羹走了进来,放在案边,却没说话。
陆明远抬头,见她神色淡淡,便也没多问,只道了声谢。
宋雨薇点点头,转身要走,却在门口停住,背对着他说了一句:"母亲不喜欢太甜的,明日敬茶,记得少放些冰糖。"
说完,她便离开了,连个眼神都没多给。
陆明远愣在原地,半晌才回过神。
——这算是关心吗?
陆明远低头看着那碗莲子羹,热气袅袅上升,模糊了他的视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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