哐当~
凌冽寒风穿堂入室,吹得书架上的书哗啦啦作响。
顾白和程倦立刻屏住呼吸,房间内熄了蜡烛,只有微弱的亮光从窗户渗透进来。老秀才就剩下一个花白的脑袋,到处晃晃悠悠。
“啧,这老秀才早不回来晚不回来,偏偏这个时候回来。”程倦缩在被窝里,喃喃抱怨。
好不容易和自家小东西同床共枕共被褥,如果这老秀才再稍微晚来那么一会会儿,没准顾白已经被日了...
哎,有的机会,一旦错过就不在。
“小声点。”顾白哪里知道程倦脑子里的颜料,只恨铁不成钢小声警告。
这种时候,还是别让老秀才发现,先静观其变才是上上策。
程倦不情不愿闭嘴。
老秀才如今只剩下一个脑袋,显然没有打算回床上睡觉。他先是在书架旁边晃晃悠悠,检查那些没有发出去的教材,嘴里发出无奈的喟叹。
“日出而作。
日入而息。
凿井而饮。
耕田而食。
帝力于我何有哉...”
老秀才的声音仿佛从幽深的地狱传出来,如泣如诉,深沉沧桑。看似表达对帝王权力的不屑,实际上字字句句表达着普通文人对皇权贵胄的不满。
如果不是皇权,他如今便会是受人尊敬、传道受业解惑的私塾先生。
如果不是当今皇帝重武轻文,也不会有焚书坑儒灭私塾的惨剧。
老秀才絮絮叨叨,怨气十足,丝毫不知道他抱怨的皇帝此刻就躺在他的床上。
抱怨完皇帝,翻完书籍,老秀才顶着唯一的花白脑袋走出房间门。他首先去阿宝的卧室里,检查了阿宝放在桌上的课业,书页整齐、书法进步,老秀才露出了满意的微笑。
虎父无犬子啊,他这个六岁的儿子比他那个四十来岁的败家子要争气的多。
看完儿子,老秀才这才飘到角落,停在其中一个黑罐子边。黑罐子剧烈摇晃,很快探出黑漆漆的一团气,黑雾凝成人形,嗓音咒骂:“你个老东西!你还好意思回来!绿了你亲儿子我,偷了我老婆!老子和你势不两立!”
老秀才倒是稳重,淡淡开口:“读书人的事,能叫偷吗?”
黑罐子:“呸!死不要脸的货!”
老秀才摇摇头:“不孝有三,无后为大。你死了,我们李家总不能断了香火。秀香她是个明白人。”
黑罐子剧烈摇晃,黑雾浓郁如墨,老子抢了自己媳妇儿还他妈振振有词!死皮不要脸,你看这绿帽子它又大又宽,就像这罐子它又大又圆!
黑罐子忽然想到什么,尖锐嘲讽道:“草泥马的,你个老混球色痞活该被砍头!你除了肚子里有点墨汁,还能给这个家带来什么?你抢了我媳妇儿,结果连我媳妇儿都养不起,活该被她杀了做成腊肉!”
“皇帝老爷不喜欢读书人,你的破私塾能养活这娘俩?呸!”
老秀才陷入沉默,黑罐子疯狂嘲讽。
躲在门边偷听的顾白和程倦相视,哟呵,谜题解开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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