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拿起手机,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点了几下:「剩下的一半转你了,你看看收到没。」
我点开手机,屏幕上的数字不多不少,正好是剩下的那半报名费。
「这会儿天也黑透了,」他说完,伸手拿起茶几上的卷宗,仿佛刚才那场鸡飞狗跳的争吵从未发生过,「你回家路上多注意点,别走小巷子。」
「好,我走了。」我轻声说,起身朝门口走去。
我轻轻关上门,站在昏暗的楼道里,感应灯突然亮起,刺眼的白光让我眯了眯眼。
摸了摸还在隐隐作痛的左脸,我却松了口气。
没关系,至少,我终于凑够了高考报名费。
5
交上最后一门考试的答卷,走出考场的那一刻,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。
压在心头三年的巨石,总算落了地。
我心里有底。
卷子里的每一个知识点,都在我那本被翻到卷边的笔记本上,被红笔重点标记过无数次。
但我不敢有丝毫耽搁。
因为,我没钱了。
得赶紧找份兼职,不然连接下来的饭钱都没着落。
后来总算敲定两份工。
白天去小区里做家教。
晚上就去夜市的烧烤摊帮忙收拾桌、串烤串。
知道姐姐和弟弟要办升学宴的消息时。
我正蹲在烧烤摊的油腻地面上,把客人吃剩的签子、空酒瓶往黑色垃圾袋里塞。
指尖还沾着没擦干净的酱汁。
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,是爸爸打来的。
电话那头,他的声音很激昂:「知温和赫卓估算出来的分数都很高,我和你妈打算办个升学宴提前庆祝,就在明晚七点,你也过来吧。」
于是,我穿着那件洗到发白、却是我唯一体面的连衣裙赴约。
刚踏入宴会厅,门口巨大的红色电子欢迎屏上,滚动播放着一行烫金大字:
【热烈祝贺郑知温、郑赫卓同学金榜题名。】
我的名字,郑多多。
理所当然地,没有出现在上面。
大厅里宾客满堂,衣香鬓影,觥筹交错。
妈妈和爸爸虽然分桌而坐,但此刻都春风满面,正被一群亲戚朋友簇拥着,高声谈笑。
我走进去。
妈妈倒是先看见了我,可她正跟她旁边的阿姨聊得起劲,只是淡淡地扫了我一眼,便立刻转回去,笑意盈盈地继续刚才的话题。
爸爸则举着酒杯,被一群同事簇拥着,高声说着「我儿子争气」。
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,根本没注意到门口的我。
我就这样孤零零地站在人来人往的入口,像个误入的闯入者,与周遭的热闹格格不入。
我只能自己寻找座位。
主桌上,姐姐郑知温穿着一身价值不菲的纯白高定礼裙,妆容精致,正众星捧月般地被长辈们围着,举手投足尽是名媛风范。
邻桌,弟弟郑赫卓一身潮牌,被他的狐朋狗友们簇拥着,正神采飞扬地吹嘘着考场上的「神来之笔」。"}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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