整个病房瞬间安静。
姑姑抬起头,眼泪汹涌而出。
积压了半辈子的委屈和痛苦决堤般爆发:
「我没用?我是赔钱货?妈!你怎么有脸说这种话!」
「你从小到大对我好过吗?就因为我是个女孩,你当年差点把我扔了,要不是爸拦着,我早就被你丢进山里喂野狗了!」
「我拼命读书,考上师范,你说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什么?把录取通知书撕了让我去打工,是我跪着求老师收下我,自己打工挣学费才有的今天!你现在凭什么这么说我?!」
奶奶被这突如其来的反抗惊呆了。
她张着嘴,看着自己软弱的小女儿,一时没反应过来。
我妈也忍不住了,抹着眼泪哭着控诉:
「妈!您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?当年我生敏敏,您一看是女孩,在产房外就骂她,咒她早点死,这些年您是怎么刁难我们的,您都忘了吗?」
「可我们呢?您老了,瘫了,我们谁也没扔下您!照样给您端屎端尿、擦身喂饭!我们哪点对不起您?您还要把我们逼到什么地步才满意?」
我看着痛哭的母亲和姑姑,看着她们颤抖的肩膀,心里堵得难受。
是啊,她对我们,何曾有过半分真心?
我忽然想起小时候,发烧躺在床上。
她想的不是给我喂药,而是嘟囔着「丫头片子就是娇气,浪费钱」。
如果不是妈妈回来的早,我可能就烧成傻子了。
倘若,现在的我还一味愚孝。
那对当年那个无助的小女孩,何尝不是一种残忍的背叛?
奶奶被两人的哭诉噎得脸色铁青。
半晌,才恼羞成怒地找回声音,用还能动的手狠狠捶着床板:
「反了!都反了!你们这是要造反啊!一个个都来讨债了是不是?我白生白养你们了!」
她喘着粗气,眼神恶毒地扫过我们每一个人。
像是要找出最弱的一个进行攻击,最后她尖声道:
「嫌我拖累你们了?行啊!有本事把我送走啊!扔敬老院去,让我自生自灭!你们就干净了,高兴了!」
病房里再次陷入死寂。
我看着她那副你们不敢的有恃无恐嘴脸,缓缓的笑了。
「奶奶,虽然我总觉得你老糊涂。」
我上前一步,抬手摸了摸她的脸,笑了。
「但这件事儿,您还真说对了。」
「我们确实正在联系疗养院,环境不错,专业护理,24小时有人照顾。」
「最重要的是」
我盯着她瞬间僵住的脸,一字一句道:
「你走了,大家都清净。」
听完我的话,奶奶的眼睛猛地瞪圆了。
她轻轻颤抖着,不可置信的看着我。
似乎在这一刻,她终于意识到。
这群一直逆来顺受的孝子贤孙,真的要造反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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